2025年4月18日星期五

乙巳年隨筆-林牧晨

中華民國公民聯盟 總署 總協 林牧晨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接棒中國民主教育基金會主席時留影 

過 清明

(亂板十一字轉韻 )

看膩了櫻花落去紫藤開滿

小園青紅綠紫溢芳菲明艷

卻無間隙容思緒放縱逃逸

奈何固守著慵懶醉卧悠閑


竊欲幻歸舊時鄉野石橋畔

凝神幾點魚漂浮沉水中天

不消斟酌對付歲月剩多少

將一縷幽緒墜入無底深淵

目光隨蜂鳥徘徊葉下花前

雨後驕陽須臾焙熱華春馨

遠山又見芸苔鋪開金琉璃

彼時林間小道印跡已無痕


枉然追憶那老歌曲調詞譜

曾經感動的瞬間不會重複

掐指計算幾多熟悉的名字

都無意招呼擅自悄然作古

清明詩阿房宮賦杜牧神品

獨善其身須試過濟天知行

生不畏死顏真卿遵仁昭義

扶越棄勾范蠡循道理人情


雖愚夫屠龍有心回潮乏力

留幾聲溪吼林呼隔海遙祈

聚風雷驅鬼神伐紂莫遲疑

望青天仰白日擊鼓展軍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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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角天涯憶同仁    道義知交半零落

清明時節,斷魂雨紛紛、悼亡淚紛紛;惜落花紛紛、尋憂思紛紛。

半暖還寒指天氣,今宵別夢寒指人氣。弘一填詞送別當有所指,聽此歌者亦當有所憶。

七七喜壽之歲,說是人生分水嶺,沒道理,莫在意。但覺知交漸少,離世者漸多,其死因各異,令人唏噓。

小學時便有同學因病夭亡。在貴陽見到醫院裡一女孩餓死。在貴陽楊柳灣、在北京積水潭、在二師院上澳塘港、在閘北師範新村旁的「丁字浜石橋口」,多次見到過玩水淹死的孩子。還有「小癩痢」兄弟兩人,發現楊家宅生產隊挖河泥掘出的未爆炸彈放在鄉政府屋角,便偷偷地動手想砸下銅片賣錢,猛然爆炸,小兄弟倆連同圍觀的幾個孩子當場被炸死,還有彈片擊傷共和新路上的騎車人。

六十年代,廣粵路靶子山不時有槍斃犯人的,不少小學同學會去看熱鬧。還常去那土坡上尋找些銅頭子彈做玩具。據說被殺者家屬要付五角錢子彈費,那可並非小數目;那時一個大餅才三分錢,一斤白米不到兩角錢。

殊不知,文革時期,殺人竟然成了平常事,被殺者竟然多為政治犯,其中竟然有我的一位獄友,也死在靶子山。

從1966年夏天開始,被打殺和自殺的人越來越多。共和新路旱橋成了自殺「熱點」,橋下鐵軌、路基常見殘留的血跡和腦漿。

1968年春,我所在的工廠成為「清理階級隊伍」試點單位。4月22日,我被打成現行反革命押送進入閘北公安分局拘留所。

隔壁牢房有個教師呼喊「防擴散」反動口號,被打得極慘,但仍在拚命喊叫;獄警打得手軟了,便叫我所在監房裡的兩個流氓去大浴室接著打,打了一整夜,打死了。兩個流氓打手回到牢房時面如死灰。

牢房內另有幾個「政治犯」:真大新-----小業主,去普陀山拜佛,被民兵抓住,懷疑他想偷渡台灣。石桂林-----工人,防空演習時大呼小叫:「東洋鬼子打來啰!快逃命啰!」。小黃,13歲,書寫標語「劉主席萬歲」,審判員想要逼他交代是爺爺教唆。許永清,鍛壓機床廠技術員,聚攏一幫資本家子女打牌,被定為集團案。

最特別的是錢建中,農村孤兒,由鄉親養大並供他在上海讀書。為報答鄉親,他回到鄉下為鄉親服務。反右時被捕,定為右派邊緣分子。文革開始後寫了六封信向中共政府反映文革亂象。他在獄中堅持自己是為了真理,沒罪沒錯。我勸他「好漢不吃眼前虧」,可他根本不考慮什麼」認罪態度「。1968年10月底,我被拘留半年多後出獄;1969年早春,我看到一張判決多人死刑的布告,其中就有錢建中,罪名有兩條:攻擊文化革命、堅持反動立場。

監獄好似大學、勝似大學。入獄前,我浸染了紅色宗教情結;出獄後,我感覺如亞瑟重生為牛虻。

於是,成了自覺的「政治犯」,再經過「一打三反」的磨礪,懂得了認定中共政權為死敵,方能具備自我防護之定力。

於是,曉得賭命還應策略下注,以不死為底線,量力參與有限度的「反對派」活動;明白「反對派」才是真的革命派,擁共派則是真的反動派。官方最惱火的是我發文稱中共「該死的官僚特權階級」。

於是,一步步捲入「民運」,並成為中共眼中「劣根性頑固」的「反黨反社會主義」的敵人。

1978年底,30歲,捲入「上海之春民主運動」,屬於「「長鬍子的」」老傢伙「。未成想若干比我年輕的卻先我而去。

張承基,上層軍官子弟,不顧其父反對,偏和我交往,並加入【海燕】,後不幸患病去世。

沈順運,我原在工廠的同事,極具才華而不得志。曽為【海燕】的活動出力抄寫大字報。後不幸病逝。

李金寶,我原在工廠的同事,【海燕】讀者,自認是【海燕】外圍人士,曽因此承受很大壓力。後不幸病逝。

廖有全,教育家廖世承之孫。(廖世承曾為上海師範學院院長,其時吾母亦曽任教於師院。)1955年生。1977年,曽熱心於「青年馬克思主義」研究。78年底,與我等合作,負責印刷了【告全市人民書】,參與組織發動了上海人民廣場79年1月上旬的大集會,他還站上燈柱台演講。他也是【海燕】撰稿人。後來他擔任了醫藥公司經理,創造了突出的業績,但因患病與過勞,不幸於1999年逝世。他曽對我交心,說他久患嚴重胃病,活不長。他只求死前做出一番事業,具體就是把醫藥公司搞好,辦成一個「獨立王國」,為公司員工造福。94年我出國前,他特約我會面。我帶他去國際禮拜堂,他當然懂我的用意,苦笑著說,他入黨並非如信教一樣信仰主義,只是期望以黨干身份可以多做些實惠的善事。他的誠摯令我感佩。


陳樂波。

 上海和來自南京、寧波的一些民運人士在虹口公園聚會

前排左起:何永全、畫家薛明德、王永剛、林牧晨、林賡康

中排左起:傅申平、陳樂波、張懋源、(南京朋友)、應全鋼

後排左起:潘雙印、李建明

1949年生。1978年開創上海淮海路民主牆專欄。通過幾次聚會,我對他印象深刻:他的思維能力、辦事能力、口才、文筆,以及身材相貌,皆為一流。其父陳同生,曽任上海第一醫學院黨委書記兼院長(其時吾母亦曽任教於一醫)、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部長、上海市政協副主席。「文化大革命」中受迫害,1968年1月26日含冤去世,1978年7月平反昭雪。

陳樂波曽在【世界經濟導報】任職,屬改革派骨幹人物。他也曽受迫害,但無怨無悔。

2024年,陳樂波病逝。樂波兒子記: 3月29日當天確定是癌症擴散後,我們按照爸爸之前的要求第一時間告訴他了.我問他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,他只說了以下這一段話:「我估計未來悲觀的可能性大於樂觀的。我們那個時候把改革想簡單了,所以現在遇到了很多困難。以後不應該再有宏大的目標,而是定小目標,然後不斷修改目標"。

1994年,我離開大陸到達美國,隨即參與反共民運。三十多年來,在各種活動中結識了許多俊傑志士,卻也在葬禮中訣別了許多良師益友。其中有【中國民主教育基金會】創會會長黃雨川、骨幹李彭書瓊、成其林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成其林

陸鏗、馬良駿、黎成信等;有【中國民主聯合陣線】的骨幹千小駒、劉士賢、保憲森等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千小駒   中國民主正義黨臨時總部成員


還有未能出席其葬禮的同道如:

【中國民主教育基金會】骨幹-----孫國棟-何冰姿夫婦、楊力宇、程凱等,及基金會支持者劉賓雁、王若望、司徒華、劉凱申、吳宏達等;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楊力宇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劉賓雁、王若望、方勵之

【中國民主聯合戰線】骨幹------美東 鍾人、趙品潞、潘國平、美西許聰;歐洲王策、澳洲陳喆;香港梁華、王堯、揚小炎等;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王策
香港民主人士-------溫輝、司徒華、陳愉林等;以及旅居泰國的梁山橋等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司徒華
還有浙江老友景曉棠、黃河清等,以及上海老鄉王一梁、劉劭夫、孟浪等;另外還有林丹等媒體同仁,以及被中共捕殺的彭明、被刺殺的李進進等人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黃河清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王一梁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劉劭夫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孟浪
回想起這麼多熟悉的身影,感覺他們作為不凡、生涯不凡。當代中國民主運動是艱難的偉大工程,為之而奉獻的人生是最有價值的;奉獻者不求從中獲名獲利,不求得到救贖超脫,不求體驗刺激亢奮,不求自證功德圓滿。其中部分人士有所局限、走過彎路、犯過錯誤。但畢竟對中國民主化變革有過努力付出,未必都屬成功,而實已成仁,可俯仰天地。

逝世者仍以其事迹存活於世人記憶,那就是永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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